費霓沒接方穆揚的話,讓他開了酒精爐,她去煮挂面。早飯她倆輪流做,今天輪到她。
挂面煮好了,她從餅乾筒里翻出兩塊酥皮裝到碟子里放到方穆揚手邊,又把餅乾筒蓋上,低頭吃挂面。
方穆揚把酥皮掰成兩半,一半給費霓,費霓沒拿,「你自己吃吧,我不喜歡吃這個,看你瘦的。」
其實他這樣子比剛回來那會兒還是好多了。
方穆揚笑著問她:「昨天沒硌著你吧。」
費霓假裝沒聽見,繼續低頭吃面。她心裡罵他怎麼什麼都好意思說,不過他確實沒硌著她,再瘦肌肉也是有的。
上班的時候劉姐也關切地問費霓的嘴唇怎麼有點腫,費霓說吃東西燙的,劉姐半信半疑。
費霓因為這一小小的事件,晚上方穆揚再要親她,她拒絕得比以往還要堅決。
方穆揚並不正面否決她,他只說不能親嘴,那親親臉總可以吧,費霓不說話,算是默認,他得了允許,便去親她的眼睛鼻子下巴頦,之後便在她嘴唇的周圍徘徊,碰一碰她的嘴角又貼著她的嘴說話,偶爾呵一口氣,說一個小笑話,費霓想笑又不能笑,忍不住咬自己的嘴唇,方穆揚這才去碰碰她的嘴,因為親得並不重,也就沒反對,慢慢的他便得寸進尺,費霓卻忘了應該反對。
費霓不光縱容方穆揚的嘴,對他的手慢慢也變得寬容起來,由著他撒野。但當方穆揚去咬她的扣子時,費霓便又強硬起來,她的聲音比牙齒還要硬,沒辦法,除了聲音和牙齒,其他的地方都很不給她爭氣。方穆揚意識到了她的外強中乾,卻也不勉強她,又給她系了扣子。因為是系扣子,費霓覺得他還是尊重自己的,就不去追究他為何系得這麼慢以及其他不合適的地方。方穆揚的手在她身上轉了幾個彎兒,可她從床上起來時,衣裳還是齊齊整整的,就是有一點褶皺。同樣皺的還有床單。
費霓撫了撫亂蓬蓬的頭髮,紅著一張臉又回到了上面的床上。她是不肯和他同床的,她信不過他,也信不過自己。
她不知道是害怕那件事本身,還是害怕那件事會製造出的聲響。在和方穆揚越來越親密後,費霓對房子的隔音越來越關注,她發現不光牆壁不隔音,就連地面和門也不是很隔音,站在走廊是可以聽到房間裡面的聲響的。
聽到隔壁固定發出的聲音時,在不好意思之餘她又多了一層好奇,是每對夫妻都會發出那種聲音么?還是有例外,在猜想她是不是例外時,她的臉燙得厲害,雖然沒人知道她這麼想,但她還是為自己的想像不好意思。
費霓並沒把自己的擔心告訴方穆揚。她不覺得方穆揚會理解她。一個男的,只要不是搞腐化,他弄出多大的聲音,都不會有人嘲笑他,沒準還會覺得他有本事,對於女的,話就不那麼好聽了,要是傳出去,等於製造了一個話柄給人家,吵架時隨時可能被人翻出這點來攻擊。
好在方穆揚很尊重她,之後再沒解過她的扣子。因為這個,費霓收穫了一種安全感,隨便方穆揚的手和嘴怎樣撒野,她也不去抵抗他,只壓抑著自己不去發出聲音。
其餘的發泄不盡的精力,方穆揚都用在了畫畫上。
費霓睡覺的時候,方穆揚仍在臨摹畫冊上的名畫。屋頂上的燈太亮,怕妨礙費霓睡覺,他買了一個舊檯燈。
他晚上臨摹普桑,白天的時間繼續用來畫連環畫。
天越來越冷,走廊里擺滿了冬儲大白菜,費霓仍堅持和方穆揚分床睡,雖然兩個人更暖和一點。
方穆揚給了費霓一本英文原版小說,讓她看完了有空給自己講講。方穆揚上初中的時候,文化課是教育中最不重要的一環,他的初中跟不上也差不多,所以英文也會的有限。
費霓有了新書看很高興,但她只在床上打著手電筒看。其他時間她要給方穆揚做衣服。
費霓發了工資,把一部分錢跟人換了布票,買了布料。方穆揚的衣裳都需要現做。
同樣發現方穆揚沒有正經衣服穿的還有蘇瑜。
方穆揚正在畫的連環畫主要是描繪鋼廠工人如何在一線奮戰的,這本故事就來源於蘇瑜在報上發表的一篇文章。蘇瑜比方穆揚大兩歲,大學畢業後就在出版社工作,經常在報上發些文章,反響都很好,她的家庭和她的才華都是她驕傲的本錢,她表現出的驕傲和她的本錢也很相配。
在畫這本連環畫時,方穆揚雖然已經畫了一本,但沒正式出版,算得上是一個九分新的新人。蘇瑜對於自己的得意文章交給這麼一個新人來畫,自然不是很滿意,和方穆揚溝通時也愛答不理,話里話外很有些貶低的意思,她希望方穆揚能夠知難而退,把她的作品留給其他更有名望的人來畫。她從小到大受人尊敬慣了,勾心鬥角陰奉陽偽一概沒學會,表達不滿從來都很直白。
方穆揚很會提取關鍵信息,把蘇瑜的語氣和情緒全部忽略,只在腦子裡記住了她的要求。
不過,因為她的要求里,有七分的地方不合理,他便只留下了另外三分。
在聽完之後,他照樣奉送了一個微笑,臉上一點兒都不覺得難堪。他打小被父母磨練慣了,極少有覺得難堪的時候。
蘇瑜看他的神色,疑心沒有把自己的不滿表達到位。但他這樣臉皮厚,大概是不會知難而退的,她便只能認了。
直到她看了四張初稿,才對方穆揚消除了偏見,決定給他一個好臉色。